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漏船载酒忆当年

《漏船载酒忆当年》,作者杨宪益,2001年4月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出版,“百年人生丛书”(这套书里还有韦宜君的《思痛录》,我也有,认真读过滴)。似乎是宁波替我买的……总算看完了,说起来真是不好意思。

1990年时,杨宪益用英文写成这本自传,名曰《White Tiger》;封面上有中文译名:《白虎星照命》。作者生于虎年。据说他的母亲产前曾作一梦,见有一只白虎跃入怀中;算命先生断言他不会有同胞兄弟,在经历了重重磨难与危险之后,将会成就辉煌的事业。杨宪益自已认为,除了他的成就算不算辉煌存疑之外,其他推算大致不差。

这本书后来转译成意大利文,被改为《从富家少爷到党员同志》——这个书名并不确切。作者是民主党派的老资格成员(民革),因此,他于1980年提出的加入党申请被搁置了数年,直到1984年才获得批准(党员、入党……在我们的语境里,如果没有特别说明,“党”即为“中国共产党”)。

我所以决定加入中国共产党,是因为早在解放以前我就已立下这个心愿。当时我对国民党失去信心,认为只有毛泽东等人领导的中国共产党才能使中国免于毁灭。解放之后,尽管我对党发动的使中国遭受许多损失的一次次愚蠢的群众运动颇为失望,但是我觉得,要在中国建立新的民主制度,一个由某个政党领导的训政时期还是必须的,而这个政党非中共莫属。我还相信,至今仍相信,建立在达尔文主义基础上的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唯物主义。人分成阶级确是历史事实。……我觉得,中国也有许多被压迫被剥削的人民需要解放。这就是我终于接受中国共产主义的原因。我还必须承认,尽管中共在它领导的这些年里犯下了种种错误,但它也为中国人民,尤其是贫困的、未受过教育的群众干了大量好事。因此我终于决定要成为一名中国共产党员。

但是在最后一章里,他提到:

……这种异乎寻常的幸福感是不能持久的。在此之后,我们国家的社会生活发生了很大变化。在一次全民关注的变故之中,作为一名中共党员,我违反了党的纪律,最后,经过正常的组织程序,我退出了中国共产党。这是发生在1990年2月的事。

这本书由薛鸿时译成中文——译得不好,考虑到杨本人是著名的翻译家,读者的遗憾尤甚。不亲自译出,我猜想是杨宪益落拓不羁的性格使然,他对自己的才华和成就并不如何看重——当然,这里面也有时代因素:我俩实际上只是受雇的翻译匠而已,该翻译什么不由我们做主,而负责选定的往往是对中国文学所知不多的几位年轻的中国编辑,中选的作品又必须适应当时的政治气候和一时的口味,我们翻译的很多这类作品并不值得我们为它浪费时间

鲁迅有诗云:破帽遮颜过闹市,漏船载酒泛中流。(《自嘲》)现在的书名不知是否以此为本,杨先生在《后记》中并无说明。

当然,这本书未能由杨宪益亲自译出,可能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在《后记》中提到:从1990年至今,我的妻子乃迭的健康状况逐渐恶化……

杨宪益和戴乃迭是一对中英合璧的夫妻、翻译家。在半个多世纪时间里,他们连袂将中国文学作品译成英文,从先秦散文到《水浒》、《红楼梦》,到《阿Q正传》。他们相濡以沫,一同走过幸福与忧伤。

“文革”时杨宪益和戴乃迭曾分别入狱(4年),单看他们各自的记叙——《戴乃迭:在监狱里背诗》《杨先生在难中》(李辉引用的文字均来自《漏船载酒忆当年》)——就能感受到这对爱侣气质的相似与心灵的共通。

戴乃迭会中文,还会写一笔正楷小字,能仿《唐人说荟》,用文言写小故事,写得文字简秀。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曾出版过她的自传、文存《我有两个祖国——戴乃迭和她的世界》。1999年11月17日24时,她因病辞世。天若有情天亦老,从来银汉隔双星。草就《后记》时(1999年6月),杨宪益恐怕没心思翻译这部自传;这之后,更是不忍重读罢。

评论 (2)

luke:

关于这本书,看到了这篇书评:http://www.bph.com.cn/chinese/mediawindow/lczj.htm

Kidy:

呵,谢谢Luke,这篇评总结得很好,除了我不赞同他说薛鸿时的译事高明(嘻嘻,批评别人都是容易的,我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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