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有两只鸭子,夏天刚开始时住进来的。
一大清早,我还没醒过来呢,老妈就又开心又心虚地嘀咕:“你知道我买了个什么回来?”我坐在床沿上,发了好会小呆,才从七楼窗口挤进来有点变形的嘈杂市声中分辨出些异样。“嘎嘎嘎嘎……”天!两只小鸭子!正胆怯地贴着墙边晃荡呢。老妈忙着解说,“本来想买三只的呀,一种颜色一只……”呃,那也没什么啊!“我看了羽毛根诶,这鸭子就是这个颜色的诶。”What,她在说什么?老妈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上帝啊,我亲爱的老妈是在乡村长大的耶,她不会真的认为鸭子有红色和绿色的吧?!
总之,就这么着,我家住进来两只小鸭子。老妈把它们养在阳台上:在水槽吃东西;在阳台散步——它们很胆小的,即使阳台门开着也不敢进来;长大点白天圈养在顶楼,太阳太大还是要捉回家D;晚上住在纸箱里;在水桶里挤挤挨挨地扑腾一下水。老妈没养过小动物,劲头足得很。变着法子研究它们喜欢吃什么。白米饭;切碎的青菜;切成细丝的果皮;吃剩的虾壳,不过只要头啊脚的部分,得剪碎才行(我家吃虾的频率明显提高);向鱼贩子讨鱼肠什么的(导致鱼贩向她推销甲鱼,老妈只好为难地回家问我吃不吃)……老妈还特意带它们到楼下草地或者楼顶的私家小菜地,方便啄食小虫子啥的,却失望地发现它们好像没学过野外生存——关于这件事,同事小白大笑:“连我儿子都知道,小鸭子在水里找吃的,小鸡才在地里啄小虫子呢!”
小白的儿子子涵今天刚上娃娃班,刚开学哭天抢地的。中秋节只上半天,中午上我家玩。老妈回来迟了点,又对卫生要求太高,在顶楼积水的槽里洗了又洗,两只……嗯,现在已经不是小鸭子啦,拎下来时黑乎乎、湿漉漉,难看得要命。小朋友天生对小动物感兴趣,兴奋地嚷嚷:“鸭妈妈,鸭爸爸!”咦,已经升格啦。小家伙有点困惑,问妈妈:“小鸭子呢?”然后自问自答:“鸭妈妈和鸭爸爸生小鸭子!”要命,我们胡乱回答:“鸭妈妈和鸭爸爸要再长大一些才生小鸭子。”汗~~~
拉着子涵,小心地靠近鸭子。它们俩一边忙不迭地用嘴甲梳理羽毛(弄干水),一边缩起身子,拱到角落。想牵子涵的手去摸摸鸭子,小家伙的力气还挺大,拉不动,他和鸭子一样紧张得要死呢。
鸭子的乳毛已经开始褪了,正是最难看的时候,红与绿犹如挑染,洒在杂色的羽毛间。就这样,子涵还是觉得有趣得要命。小白急着回家,吓唬他:“那妈妈走啦……”小家伙思忖了一下,点头:“可以!”哗,做主人的真是面上有光啊。
老妈渐渐开始抱怨养这两只鸭子占用了太多时间,我看她是言若有憾,心实喜之。哎,说白了,老妈的时间怕是也没有更好的去处。每天傍晚,她急急地备好食物,发觉鸭子已经快睡了(鸭子也有夜盲症的吧),点上灯,大声呼喝:“诶,怎么就睡觉了!不吃东西啦……”一边呵斥一边娱乐:先吃蔬菜啊啥的没味道的东西,再吃鱼肠什么(倒过来是不行D,它们的嘴巴被养刁了),拎着好吃的逗它们跳起来抢,最后严厉地哄它们:“吃够了没有,睡觉了好不好,睡觉!”
有一天,鸭子在顶楼水槽里玩,正要回家,遇上邻座的小狗,老妈措手不及,一只鸭子钻到隔热层,死都不肯出来。我回家的时候,她又气又急,正在骂另外一只:“你现在叫什么叫?刚才叫你叫,叫它出来,怎么都不叫!你叫去死!”实在太像从前教训我。上楼一看,水箱旁边点着根蜡烛,在暮色四合的顶楼,那一点微光,叫人不知该说什么好。落单的鸭子已经出来了,唧唧嘎嘎叫得好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