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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讲话的?

Bamboo在与Danzhu、风也FB之后有句评论,我一直没想通:“Danzhu……说话的时候和KIDY一样会尾音上扬。”Danzhu是广东人吧?我和她口音会得相似吗?嗯,我的情况比较复杂,家长分别来自江苏宜兴和江西上饶,生在福州。小时住在部队大院,北方兵多(隔壁那对夫妻一个是山西人,一个东北的,周末喜欢做面点,还自己拉面呢),老妈一向都同我说普通话。以至于后来回上饶,我一句也听不懂(回宜兴也一样)。中学在南昌,家住学院,说本地话的还是少。加上江西人说普通话的多,虽然沾染风味少许,我到底也没学会用南昌话念简·爱对罗切斯特先生的表白(南昌话管“不美不好看”叫“(长得)不客气”,念起来可搞笑啦),不是不遗憾的。北上求学,因为因为把“人类”念成“人内”(r、l不分),屡遭ivy嘲笑。再回出生地,普通话较本地孩子标准些,不过也靠不住,我看自己离“灰灰烟灭”也不远了(h、f不分)。说起来,我发觉每个地方的句尾语助词都不太一样:听Bamboo和小风说话,短促的“呀”比比皆是;福州人用的较多的是“喽”,有时再接个“哇”(“喽哇”),略为滞重;而南昌人爱用“Sa”。这里说的都是女生讲本地味道的普通话时。至于我自己怎么说话,倒真没好好注意。

琢磨一通,不得要领,刚要丢下,看到一则本地新闻:用语不规范 "推普周"让市民长见识 ,网页随时可能删掉,还是贴在这里吧:

  “没想到平时说得非常习惯的‘你菜多吃点’、‘我看他不到’等说法,都是不规范用语。”昨日,在福州五一广场举行的第6届全国“推普周”宣传咨询活动上,市民们大长了不少见识。

  在现场,市民们拿着一张张普通话模拟测试试卷,想看看自己的普通话水平到了哪一级。一名市民刚念一个字,就被现场的测试员给纠正过来了,“色字在‘本色’中念sè,在‘本色儿’就该念shai”。而在辨认句子表达正误的题型中,更是让市民抓耳挠腮:“你菜多吃点”和“你多吃点菜”、“我看他不到”和“我看不到他”这不都对吗?这下,测试员们可解释了老半天,原来,“你菜多吃点”和“我看他不到”都属于主谓宾次序不当,虽然不少人平时都这样讲,可这毕竟不是规范用语。

  据了解,第6届推普周现场咨询活动由福建省教育厅、福建省委宣传部等单位主办、福州市语委办等单位承办,此次“推普周”从昨日开始,将持续到9月20日结束。(《海峡都市报》报道)

新闻里所谓的“推普周”是“全国推广普通话宣传周”,每年9月份第三周,今年是第六届(口号“大力推广普通话,齐心协力奔小康”,真没新意)。呵呵,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么个东东。本届推普周以兰州、南宁、武汉和汕头为重点城市,这些地方的同志想必比较执迷不悟。但看到有报道指出,福建推普工作做得不错,还是窃笑不已。福建人的口音重,即使态度良好,要脱闽入普,也难洗虾油味(福州话)、地瓜味(莆仙话)。

汉语(属汉藏语系)分为北方、吴、湘、赣、客家、闽北、闽南、粤等八大方言。看看,福建一省就占了客家、闽北、闽南三种。还可以再细分——不分也得分,根本翻座山过条河便鸡同鸭讲,古时就有福建“十里不同音”的说法——大体有闽东方言(福州及宁德地区),莆仙方言(莆田仙游地区),客家方言(闽北龙岩三明地区),闽南方言(泉州、漳州、厦门,台湾也属此类),闽北方言(南平、三明一部分),之下还有林林总总的区域性语言。比如,客家人聚居的培田,三十三万人口有三十四种方言。泉州、厦门、漳州说的都是闽南话,但是……呃,蛮不一样的。福州下辖的福清市,虽然说基本上是福州话,但语音有异,若干表达不同。比如,一块(钱)和福州话的“(一)块半”仿佛(记不清了,或者大体类似),同事在那读书时足上了三年当。各系方言差异更大,闽南话和莆仙话虽然相邻,但两个语系决无相似之处。 我见过有人在论坛上说自己“从未遇到过精通闽南闽北两种方言的人”,这话并不夸张。我至今没学会福州话(汗~~~),索性拿这个来自我安慰:反正走不出多远,又言语不通啦。

说福建地区是古汉语的活化石应该是当之无愧的,这里的方言有春秋战国时吴越土族留下的方言痕迹,有东西晋时“八姓入闽”带来的中原古音(比如莆仙方言,就是外来的中原语系和当地的土著语系——闽越语,混合在一起,经过长期的融合演化形成的),南朝“候景之乱”时入闽的三吴难民,带来的语言(吴语)也泉州方言等闽语次方言注入了新鲜血液。福建语系的方言所受北方如金、元、满清等外族影响非常小,其语系形成的时间最迟在唐宋,非常好地保留了当时语言的一些特点。

以福州话为例,值得推荐的就是可以拿来毫不费力的通读文言文;且到现在为止,其词汇中还有非常明显的文言文的痕迹:

福州话说“走路”叫“行路”;管“跑”叫“走”;管“筷子”叫“箸”;管“锅”叫“鼎”;管“洗澡”叫“洗汤”;管“睡“叫”眠”;管“睡觉”叫“困眠”;管“他”叫“伊” 。

在福州街头流行的尺唱(评话),大都是文言文内容,语言优美,如果是北方人听不懂的话,那可真真是“呕哑嘈喳难为听”了。就算是骂人的话,直译过来也非常有意思。如:“拍死侬无骨骨;吃死侬无汁汁;” 意思就是“打到你死了连骨头都没有,吃到你死了连汁儿没有!” (这是吾友若饭——说得通念不准的福州人——写的;Kidy修订)

新闻里提到的“你菜多吃点”、“我看他不到”其实也是文言文遗迹,这倒不是福建话独有,我觉得不少方言(尤其是南方区)里都有,残留在我们的日常话语中。昨天想了几句:

◎欢喜——老姑婆(天,她的辈份太高了,我妈妈就该叫她“老姑婆”的)说起年轻时以前非要嫁给自己的表哥(她家那支出门人多,知道近亲不能通婚),用的就是“欢喜”。恍惚记得南昌话、福州话里都是这么说的,我们用普通话复述时总是习惯地改成“喜欢”。

◎你有没有看那部电影?——以前ivy特别受不了我动不动就“有没有”,这句话如果换她说,大概是:“你看了那部电影没有啊?”但更简洁、合语法的表达应该是:“你看了那部电影吗?”

◎你有长胖吗?我都没觉得!——“有”也是常用词汇,这句话在我看来十分南方口语。

◎不懂啊!他是这样讲的啦!——“不懂”是很福州的用法,不明白,不知道,不清楚,想不通,干脆无辜的就是一句“不懂”。

◎我会觉得这个人很不清楚。——“会”除了本身的意思,更多的是在表示强调;如果看台湾的访谈,“那,我会觉得……”这样的语式比比皆是;注意啊,在福州话里,“不清楚”是轻度精神障碍的意思,骂人的话哦。

◎然后我就跟他讲,哪有这样子嘛?!——“然后”“就”是本地人常用的助词,在很多情况下,不用完全无碍表达;“讲”广泛地替代了“说”,似乎是南方话的一个特点,比如:“哪有这样讲话的嘛?!”

◎福州人的量词非常有趣,一球大蒜(或者一瓣)都叫“一头”,一个大西瓜叫“一粒”。举凡鱼丸、元宵啥的也都是以粒计的。

◎咦,怎么一下子都想不起来了……那,那就算了!

评论 (1)

lin:

说来实在悲哀,特别是福州城里的,孩子是绝少讲福州话的,因为福州话和普通话差太多,我念起来像土著人,学校都讲普通话,所以基本许多年轻一代的普通话都说得超标准,我可有自信哦。只要在家听父母讲福州话,听得懂,但基本都不讲。
到头来很多都说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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