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尔曼娜·索尔贝女士在《现代》一干就是30年,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那会儿,这本杂志刚创刊——这么说好像有点不准确,第一期原定1945年10月就该面世了,但杰尔曼娜·索尔贝女士12月7日“进入‘竞技场’”时,一切看起来还有点没谱呢。不过,谢天谢地,《现代》总算在年底折腾出来了,为这“历史性的一年”增加了一点分量。这里面也有杰尔曼娜的功劳吧。要知道,在她之前,创办人萨特、梅洛-庞蒂和西蒙娜·德·波伏娃已经辞退了7位秘书。
为什么杰尔曼娜·索尔贝女士能留下来?也许是因为她福至心灵,很快看清楚了游戏规则:“至关重要的是不要跌到汤锅里,要注意火候。”换句话说,就是恪守自己的职责,但不要走得太近。也真是够难为人的,她身边那些个“思想奥林匹斯山上作威作福的诸神”脆弱、冲动、疑心病重、“自我意识要比肚量大”,怪毛病、不近人情之处多着呢。
比如说梅洛-庞蒂。在他的再三要求下,杰尔曼娜自己家做了马达加斯加菜款待众人。整个晚上,“大家闲聊、喝酒、笑”,当然啦,不乏粗俗的逗乐。结果接下来的周日,梅洛-庞蒂叫萨特的秘书让·松传话给杰尔曼娜,说什么她不是杂志的撰稿人,不必要出席工作会议。按让·松的话说就是:“您看到了他的本相!他是不会原谅您的。”萨特总结得就更精辟了:“(梅洛-庞蒂)是个不容忍人家从背后看他走路的人。”
在这本书里,杰尔曼娜·索尔贝女士一点也没违背自己的职业操守,保持了克制、容忍的态度,就算对最让自己不满的事儿——比如说萨特死活不肯出面为她争取合理些的工资,因为“您跟我太接近了”,所以没法像为其他人那样去交涉——也没怎么过分添油加醋。不过,就算这样,还是很能满足读者八卦欲望。先挑我最为大跌眼镜的抄上一段吧:
《现代》属于加利马出版社时,安德烈·纪德时常上办公室来与杰尔曼娜闲聊,他挺想了解这本杂志。
再如1951年时,杰尔曼娜·索尔贝的女儿生了个小男孩——
“对不起,但是我就是想您怎么身上有尿臭。”
那会儿,布里斯仍在生死之间徘徊,索尔贝这个外婆还没抱过孙儿呢。
不过,“我倒不是惟一的罪人”。克洛德·列维-斯特劳斯后来在接受采访时说起自己与“海狸”的关系:
杰尔曼娜·索尔贝女士不无挪揄地总结:
梅洛-庞蒂当选法兰西学院院士时,为了庆祝,加斯东·加利马举行了一个招待酒会。因为之前杰尔曼娜在“竞选活动”中帮了不少忙,所以被“超规格”地赞美了一番,诸如“那么重要的重要的杂志竟放在这样纤弱的肩膀上”这种夸奖都冒出来了。“作为崇敬的表示”,一块儿来参加招待会的女儿“粗声粗气地评价”:“现在您要一身牛躁气了吧!”(嘿,这句要译成“牛B烘烘”多好啊,虽说粗俗了点。)杰尔曼娜·索尔贝女士显然很有幽默感,这一小节的标题是:“没有先知在自己家乡被人悦纳的”。我看得乐不可支之余,赶紧表忠心:没事没事,外邦人别提多Fan你呢!比如我,哈哈!
杰尔曼娜·索尔贝在引言里说,自己打算“叙述日常轶事……一部分人的勇气,另一部分人的怯懦,一切历史书中不收、而对人的本质却是不可或缺的、动人的补充”。她确实做到了,这本书里有许多有意思的记录。至于究竟是看罢一笑,还是穷追猛打月亮的另一面,那就悉听尊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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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是在豆瓣写的评论,自己的博上得加插些花絮才成:
◎牙医是很棒的人
萨特总在夜里写作,一天早上,他“非常激动,在办公室走来走去,一只手放在腮帮上:‘妈妈,我是个浑球,这太可怕了。我一个夜里没有写出一行,你没给我留茶。’‘你的茶跟平常一样在那边,你没有碰上一碰。’‘那是我浑球到家了。我没写东西,又看不见茶。’”
这会儿,妈妈注意到萨特的腮帮肿得有两个那么大。“他抽回手,照镜子……终于承认,使他无法工作的原因是痛,不是未老先衰。”
这么着,“萨特这才发现他直到那时还有不知道的新人类:牙医。”他愉快地告诉杰尔曼娜:
“先生,我就是这样做的。一年我去做两次检查。”
“真的吗?”他惊呆了。这样我知道了生活中他所不知道的另一面。“牙医是很棒的人,”他对谁都说:“您应该去找他们诊断……”
嘻嘻,这段忠告特别送给近期见过“很棒的人”的朋友们。
◎决不会实现的诺言
这段给自个儿,心虚地笑……
◎《“喂?我给您接萨特……”》【法】杰尔曼娜·索尔贝 著 马振骋 译 147页 13.00元 人民文学出版社 2005年9月第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