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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澡

金汤》一路写来,远兜远转,不好玩。Comments里,Suda回忆“当年洗澡可是件大事”才有趣呢;金莹的想法够BT,目瞪口呆中。这么着,我也来写写洗澡吧。

(一)

影集里没有那种坐在澡盆子里的照片;也没人说起过我那时洗澡乖不乖。只隐约记得刚回到妈妈身边时,头回去大澡堂,死活不肯脱衣服——大概被吓住了——后来是被同浴的妇女们架着除的服!太久远的事情了,下笔之前很是花了点功夫确认年代。不过向老妈求证还是免了,回头她要是叨叨个没完可不得了。

那时我们住的,也算是筒子楼。不过,小走廊是“死胡同”,通往楼梯那头有个门,串起的几个房间中有个公共厨房,很是自成体系。那间厨房其实就两家人用,烧柴的炉子,煤炉,煤油炉,堆得高高的蜂窝煤;洗手池,砌了围子的浴池——统统挨着。夏天冲凉,等没人用厨房了,站在浴池里哗啦哗啦冲就是了。小人嘛,用不着关门,邻居进来洗个手,拿个东西,有什么要紧。

隔壁是对资历响当当的夫妻,北方人,男的偶尔还做个拉面啥的。一对儿女比我大个两三岁——他们有时会嘻嘻哈哈地一起洗澡,回想起来真叫两小无猜。还有个房间,住了个单身汉,似乎很少出现。可是有一天,他恰巧在我冲凉时进来洗手——

那男子大约有点尴尬,简直目不斜视地快快打肥皂、冲水……妈妈喝了一声,大约是叫我稍作避让。应该怎么做呢?电光火石间,我思考了一下,觉得应该面向他——背面似乎比较羞耻,便便的地方呢……

事情一下子就过去了。但我一直记得,妈妈和人闲聊时说我笨,教不会,本来都背过身了还转过去……其实,那时我只是不明白,到底要藏起来的,是什么?

(二)

大人洗澡当然要迟得多,而且掩着门。有一回,我一高兴,抱了床毛巾被,在走廊上晃荡来晃荡去,想着等妈妈洗澡出来给披上——就像故事里写的那样肉麻。等了好久——大概是心理作用,她终于洗好了。一开门,我赶紧跳过去。妈妈吓了 一跳,马上问我为什么没有照她的话先去睡觉。而我也觉出自己的可笑:从厨房到房间这两步路是用不着披什么毛巾被的,天气也根本不冷。

后来搬家了,住单元房。一开始,没有热水器。冬天烧上好几壶开水,灌在暖瓶里,提进卫生间。凳子上搁着盆,洗头洗澡,自己算计着量用。就着泡沫使劲抓头皮、往身上打肥皂、马马虎虎地搓泥……一会会还得往身上浇点热水,免得冻。洗澡真是件麻烦事。

卫生间里存不住暖,怎么着也还是冷。家里人于是把煤炉子拎进去,搁在口上,门开个大缝,取暖、通风两不耽误。但到底不行。我越洗越迷糊,一边想是不是发烧了犯困,撑着洗完,穿好衣服往外走。走着走着就不对了,不带拐弯地直冲纱窗。厨房的纱窗结着厚厚的油垢,大家是碰也不要碰的。我一边撞上去,心里还懊恼呢:刚洗干净啊!妈妈正在旁边洗衣服,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三下两下把我拎到床上躺着。一忽尔功夫清醒过来,身边没人,老远听见她在厨房里讲这件事。

家里有个懂医的,好处是遇事不慌神,知道该干什么,坏处则是小伤小病,但凡routine的,就没什么好紧张——我是说,紧张你。关于这,还和可可抱头“痛哭”过呢。我是个记仇的孩子,说来说去,总觉得得到的关爱不够,像《挪威的森林》里绿子说的“介于‘不充分’和‘完全不够’之间”。对于绿子的宏愿,“找一个一年到头百分之百爱我的人”,我大致能理解;不过这是实现不了的,即使只看书,也能明白。

(三)

在北京读书时,一个学期只有可怜巴巴的一张澡票,一格一格地划,一个星期只能洗一个澡,即使夏天也是这样。好在北京那时不热,兑盆温水在宿舍擦擦身也就是了。对面没有房子,就算开着窗也不打紧。好像一直到大四走读的同学多了,才好不容易多弄了些洗澡份额。而生活渐渐也只围绕着两件事作计划、安排时间,那就是:吃饭、洗澡。

澡堂有两层楼,一楼男浴、二楼女浴。女浴门口的小厅,有时能弯弯曲曲排条长龙,甚至一直甩下楼梯;而男浴似乎永远是快捷键,来了就可以进去。这其实和厕所设计是一个道理,不科学!入厕也罢,清洁也好,女性花费的时间长,只给同等面积的使用空间,显然是不对的。那时候想不到这么多,等着呗,队伍虽长,但其实不至于等太久。

白瓷砖的大澡堂。水龙头下面有个脚踏,一条腿得略伸着踩住。高高的天窗偶尔吹下些风,冷热一激,格外舒服。有一回,女浴不记得出了啥问题不能开,只好限定时间,让我们用男浴。哇!男厕所偶尔还能进去,男浴室,嘿嘿……

因为是一楼,水压大点;窗外有树荫,没有二楼亮堂。这些都不算什么,最稀罕的是:男浴里有个老大的池子。忘了那是什么季节,反正澡堂子里永远供应热水。充满好奇心,但到底不是自己的地头,没好意思走过去研究究竟。所以,池子多深,水温如何,一概不知。男浴要这么个池子做什么呢?难不成还要泡澡?大家都泡,不脏吗?夏天岂非可以游泳?这池子占了多少龙头的位置啊!这么少的龙头,他们还洗得这么快……

(四)

那么多女生一起洗澡,看来看去,有趣的发现不少。同寝室的北京女孩长得很不好看,且脏得很,装饭盆的塑料袋能用到发黑才勉强换掉,十足怪人一名。但她发育得很好,身上莹白丰润,看得我们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实在是对比太强烈。

那时候年纪小,还是蛮仁厚的,永远不吝惜互相赞美。记得好朋友认真地对我说:“Kidy啊,你其实还是有腰的!就是其他人都有个过渡,你好像一下子就……没有了。”哎,其实,直说我“没腰”就好了嘛。

最惊悚的洗澡事件,其实发生在大一时用的小浴室。有个云南女生刚入学,这个那个不习惯,想家,渐渐地开始厌食,越来越瘦。脸上还好,有轮廓撑着;脱了衣服就看不下去了——你见过生物实验室的人骨骷髅吧?蒙上层皮,也就是了。盆骨的边缘尖锐地凸出来,让人不寒而栗。

她拿着毛巾洁具,很慢很慢地走过来,原本拥挤的浴室悄无声息地分开条道。如果那个龙头原本有人,在她示意共用后,不一会便会只剩她一个,在我们看来十分小心地冲洗着。用旁边龙头的同学,强迫自己收摄心神,不去看她;心里祈祷水压不要太大,别冲散架……

那个女生后来休学一年,等作为学妹再出现时,已是健康活泼模样。但,偶尔碰到她,还是有点害怕。

(五)

到福州后,发觉宿舍的淋浴龙头会自动出热水(温泉啦),高兴极了。洗了四年澡堂子,即使夏天也不习惯“冲凉”。而且,这样的话,就不用考虑为宿舍浴室安装热水器的问题了。

本地温泉保健价值似乎不高,这我在《金汤》里抱怨过。但同事说,冬天用热水器烧出来的水洗澡,和用温泉水,感觉就是不一样:前者再热也只是烫在皮肤上,后者总能暖到身体里去。有这么神奇吗?没比较过不敢乱说,且记在这里。

住家用温泉水的坏处,一是如果太迟洗,比方说夜里两三点,水不够热——当然,像我这种夜猫子不多;二是洗之前总要开好一会,放掉管道里的冷水。偶尔供应发生问题时,放了半天水,也不见变暖——后来得着教训,无论如何得确定有热水之后,再做其他准备工作。

从三楼搬到另一幢的七楼后,原不便二自动削减,奇怪得很;但温泉的水压一下子小了好多,洗着很不过瘾!遂替补为用温泉的新不便二。私下疑心负责水电的师傅是否装修不到位——他留下了不少篓子。鉴于装修是我自个儿折腾的,决定不开口找数落。

没多久吧,莲蓬头里只剩涓涓细流了。正是冬天啊,再洗下去非感冒不可。究竟是哪部分出了问题呢?楼下的同事略作点拨后,借了我把扳手(一直没还,汗~~~)。回家先关水筏,再吭哧吭哧把龙头卸了下来,再开水筏——出水没太大问题,不大,但也不至于小成那样。莲蓬头,OK。龙头里似乎没啥沉淀物,再看再看,还是看不出问题。得,反正问题肯定在龙头这,换一个总可以吧!顾不上考虑钞票问题,反正也不打算买太贵的……简单说吧,换龙头一役,让我一举洗脱“笨手笨脚”的恶名(虽然远不及无敌理工科女生danzhu),为日后以“知性独立”面目出现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去年冬天时,邻居在他家的温泉管道上装了个小东西,开起来嗡嗡声不绝。我好奇地站那看了半天,刚好人家开门出来,解释说:这是加压器——七楼温泉水压小,小孩洗澡有时候比较冷,容易感冒,所以……呵,原来同层都有这个问题,我顿时放下心来。

既无事,那洗洗睡吧。

评论 (10)

totozi:

原来你家没有电热水器全靠温泉撑着呀,那怎么能行,热水器的好处是水量够多温度够高时间充裕……温泉不能比,尤其是在寒冬腊月。

习习:

我只记得大学洗澡的时候,我总要暗地研究一下一个同班女孩的胸部……因为我只在哺乳过的中年妇女身上见过这样的乳房,丰满、下坠、灰暗——现在想来,是我的思想晦暗……
不过是他朝汝体也相同~~

still:

说起洗澡,有一很好玩的事。以前我公司里的一个女同事,一日在公司里洗澡走错浴室,走进了男浴室。结果她看到了一排剥光衣服的男同事,她吓得逃了出来。第二天,她正在办公室里告诉我们,恰巧一男同事走进来,她立刻脸色腓红,往顾左右。等那男同事走后,她才告诉我们,她昨天在公司男浴室里,也看到了这个男同事的裸体。我们哈哈大笑。以后,我们再看到那个男同事,总也会有些不自然了。

宁波:

刚才走开了,现在看完了.你家搬到7楼了?

我不了解你那边情况,不过既然totozi都说温泉不方便,你还是考虑换热水器吧,洗澡都不方便太痛苦了.我记得好象阿城谈过这个问题,讲他老爸洗澡的。

上次去南京,朋友是老师,洗澡要到学校澡堂---时间短,我愣是忍着没去洗,实在是再不习惯大澡堂子了.

Kidy:

呀,得解释一下。我说的七楼水压小,是相对从前三楼时“水流下来砸得脑门子生疼”(苏打)而言的。就算比不上电热水器的出水最大值,也绝计比春节时danzhu住处丰沛得多(要不然彼时我也不至于抱怨连连)。阿城老爸那个故事我看过,汗~~~用在我这太太太夸张了。

习习,你那个同学的胸部状况确实令人困惑,不要这样深挖自己的思想根子啦。

依然,那个女同事后来转工了没——她看到了一排男同事,那上班不得时时面色绯红?

danzhu:

这个,这个,关于“无敌理科女生”的名头也太可怕了吧。:)

关于洗澡,我读大学的时候也是不习惯澡堂群洗,和你相反,我是幸亏广州不冷,4年下来哪怕冬天都洗冷水,也就楞没见过同学们洗澡的样子。对澡堂的恐惧心理直到我去年住院才改变掉,风也他们医院的水真大啊,对比我原来宿舍的涓涓细流,实在太爽,兼且脸皮也厚了,也不觉得眼睛没出放,真是颇享受那种打在头上头疼的大热水。

欢迎kidy再来住,现在这里水量不至于太丰沛,但总算还对得起人民群众。:)

宁波:

kidy,你不能拿dan那里的水量来比较啊呵呵,她也是临时的嘛(她现在的住处洗澡是满舒服的:)).住在高楼是有这个水压问题,我知道.

mach:

啊,天天洗温泉啊,真是腐败!!!:-)

still:

没呀,她没做几年就退休了。时间长了,大家好象又忘了一般。

luke:

咱不说洗澡,而是要谢谢你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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